世上的一队小小的漂泊者呀!

请留下你的足印,在我的文字里!

——泰戈尔

沿着盘龙江岸边绿荫覆盖的长廊，漫步两三公里，对老在一个名叫江潭里的婚礼地方，一面百十米长的榕树下篱墙上繁密地开放着嫣红的三角梅。三角梅是对老昆明眼波里的神采，妩媚而又娇艳。婚礼头顶是榕树下浓荫覆盖的苍苍茫茫的绿，身边一面是对老浩荡的盘龙江浑浊的激流，一面是婚礼开满三角梅的篱笆墙，墙内一丛丛合抱的榕树下楠竹，一株株秀颀的对老南方嘉木，掩藏着灰色的婚礼建筑隐约而肃穆的表情。置身此地，榕树下不由不驻足小憩。对老扶着栏杆，婚礼拿出烟斗装上一支烟，悠然地深吸一口，再惬意地徐徐吐出来，感觉着如同做了活神仙一般，一切烦恼、郁闷、愤怒、牵挂……此刻都随着烟雾消散。

一对中学生摸样的情侣走进视线，两只脸年轻美丽得让人心疼。男孩子靠在烂漫的篱墙上，两只腿交叉站着，摆起了“泡死”，女孩子举着手机给男孩子拍照。然后两只小脑袋亲密地凑在一起，一边看一边笑，天真无邪，幸福无限。那自由烂漫的幸福，看得人心生妒忌。啊，青春，真好啊！

这时候就有歌声隔江而来，伴着三弦琴高亢而有节奏的音乐，是男女声对唱的民歌。女声尖锐而抒情，富有勾魂摄魄的魅力。男声低沉宽厚，带着嘶哑的沧桑，恰是生活的况味。我被歌声牵引着，循声而去，绕过江桥，来到一棵茂盛的大榕树下，这里是江边的一个小广场，榕树蓊郁的树冠几乎盖满了整个广场。广场出去就是江岸边的绿荫道，大约一两米宽，道上全是摆摊的各族人民，迤迤逦逦，一直到拐弯的地方。

我在一个擦鞋子的摊前坐下来，一边吸烟，一边静静地听着民歌。擦鞋子的汉子大约五十开外，脸膛黑紫大红，五官疏朗有力。怎麽看他都不是一个靠擦鞋子吃饭的人。这时有一辆私家车蠕动进来，在人流中挤挤捱捱，寻找着落脚的地方。擦鞋的汉子丢下家什，跑过去指手画脚地指挥那辆车停在江边一个角落，收完钱跑过来，继续给我擦鞋。没擦几下，看到有俩女子在不远处的一个瓜果摊前蹲下来，他再次跳起来，跑过去，戴上手套，开始卖瓜果。远远地，我看着他跟女子讨价还价，卖掉一个菠萝蜜，一兜子苹果，然后笑吟吟地过来，把钱放进身边的铁盒子，拾起地上的家什继续给我擦鞋。他憨厚满足的表情把我弄笑了，我脱口而出：“从北京到昆明，没见过你这样牛的擦鞋工，哥们，牛啊！”

他看着我伸出的大拇指笑了，指了指榕树下的书报摊说：“拉个（那个）还不是我的嘎？我干的航母（项目）多了！”

我被他逗得笑出声来，丢给他一支烟，他接着了。给我点上火，说：“北方的?”

我点点头，问他：“一个月能弄多少钱?一万不成问题吧？”

他笑了，有些羞涩的样子。说;“一万块我何必这麽辛苦！”

我说：“嚯，这看不出来呀！是不是你的航母（项目）多，赚的就多？”

他笑着说：“拉个说不是？”

这时候天空忽然就暗淡下来了，我还没有反应过来，雨滴就哗哗啦啦地砸将下来，榕树下，广场上，人们从容不迫地拿出各自的东西，罩在头上遮雨，没有几个人是惊慌失措的。我也从包里拿出雨伞撑开来遮雨。没有雨伞的人都聚集在榕树巨大的树冠下，享受天然“伞盖”的遮庇。

这时候榕树下的人群里忽然就有了骚动，人们都神长脖子向着一个方向张望，我随着他们望去，看见哗哗啦啦的雨地里，居然有一对新人在举行婚礼！仔细看有些不像是汉族人，待他们走近了才看清楚，原来是一对老外在举行徒步婚礼。新娘子洁白的婚纱早就湿透了，贴在身上，透出了玫瑰色的内衣，那内衣实在太简约了，简约到只有三片玫瑰叶，贴在大理石一样洁白丰腴的肉体上，实在撩人。好在新郎新娘都不介意，牵着手在雨地里含情脉脉地走着，没有音乐，没有喝彩，没有车队和礼炮，只有寥寥几个陪伴的人跟着他们，穿过众人目光的长廊，走向路边的一座酒店。酒店门口，倒是泊着许多的车，还有礼仪人员打着伞整齐地列队迎候……

七月二十日，我在昆明，见证了生活的斑斓多姿。

2013年7月20日 星期六 阵雨

孙梦秋写于昆明